穿著學生皮鞋的雙腿馬不停蹄地趕著路,院抬手看了看腕上的錶,明明天空還微微的亮著橙紅光彩,但時針卻不偏不倚的指向六的位置。
好不容易在夕陽落下前趕回了自家門前,院彎腰喘了口氣,深刻體會到一段時間沒能鍛鍊身體,自己的體能已經爛到不能再爛了,連走個路都能喘上一陣子。
雖然她的訓練禁止令早就已經結束了,但因為前陣子的感冒高燒不退、再加上期末考試也近了,不止課後的暗殺訓練量稍減……雖然班上的大家依然不准她參加就是了,就連大叔的道場也是遲遲抽不出時間過去一趟。
重點是、因為院實在太久沒去道場露面,漣大叔竟然還問她是不是又受傷了才不敢去……大叔難道是她肚裡的蛔蟲嗎?
再加上……
單手輕壓著胸口,院深吸了口氣後,終於鼓起勇氣往鐵欄杆裡的日式建築看去……欸?燈還沒有亮?
往電子鎖的螢幕面板上輸入密碼,眼前的鐵門應聲而開,院有些疑惑地走過自家母親精心整理的庭院,並拿出銅製鑰匙打開家門,可印入眼簾的卻是一片漆黑的玄關和走廊。
通常這個時候,媽媽應該已經從補習班裡接送妹妹回家、並開始準備晚飯了啊?
雖然偶爾也會晚點到家,但現在已經晚上六點多了呀?怎麼回事?
況且,現在這情形似乎不陌生呢,希望她們只是因為遇上塞車而延誤了回家時間就好了……
脫下皮鞋收進一旁的鞋櫃裡,院隨手將書包擱在櫃上,心想著乾脆今晚就由她來準備晚飯時,門外終於傳來了引擎熄火的聲響以及人聲。
連忙將家裡的燈全部打開,院順手拉開身後的門扉後,下意識往身旁的牆上一貼,幾乎是畢恭畢敬地低著腦袋、等待著她的家人們歸來。
將雙手擺在自己的身後,院覺得有些緊張,畢竟她已經很久沒有和媽媽直接碰面了……打從自己進入E班後,媽媽總是對她的存在視若無睹,而她為了不讓媽媽感到心煩,也盡可能地錯開彼此出入的時間。
而且……妹妹出門上課的時間越來越早、放學後安排的補習班課程也越來越多,總會親自接送妹妹上下課的媽媽也變得十分忙碌。
因此不論是媽媽還是妹妹,即便自己已經沒有刻意錯開彼此的時間,她們依然很難見上一面……聽著逐漸逼近的腳步聲,院垂下眼眸、已經能夠預期接下來究竟會聽見什麼樣的話了,肯定是要自己多多督促學習進度之類的話吧?當然也有可能得來一陣嘲諷就是了。
然而,穿著一身正裝的女人進門後卻反常地沒有開口說任何話,只是冷眼看著站在玄關的院,而女人的身後則跟著同樣低頭不語的花開笑。
將目光從自己的腳尖上挪開,院偷偷看了眼自己的妹妹後,隨即挪回了目光。
佇立在玄關前好一會兒後,女人突然冷笑了聲,與院所預期的相同、女人終於開口向她冷嘲熱諷了起來,「……原來妳還知道考試前要早點回家啊?不願意讓司機接送又總是那麼早出門、回家卻已經是晚上七點過後了,也不知道妳在外頭搞什麼鬼。」
猶豫了一會後,院吶吶地開口回應,「我最近……又重新回到道場訓練了。」
「……什麼?」微微瞪大眼睛,女人的表情瞬間變了,「書又沒讀得多好,擅自向媽媽提出的那個賭約也什麼成果都還沒拿出來,開著空白支票要我相信妳能達到我的要求,這些我都容忍了,結果妳卻浪費時間去那家道場?」
「除、除了讀書之外……那是我唯一想做的事……」絞緊擱在身後的雙手,院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麼,重返道場的本意並不壞,但她卻說得吞吞吐吐的、一副自己做了壞事一樣。
是因為太久沒有見到媽媽,所以太緊張了嗎?
光是站在女人面前,院都能感受到一股壓迫感迎面而來。
「妳覺得自己很厲害嗎?妳把所有時間全都拿來讀書都不夠用了!以前的教訓還學不會嗎!」深深地嘆了口氣,女人伸手掩著臉,不耐煩地說,「隨便妳吧,反正在妳達到我的要求之前……──我也不打算認妳這個孩子了。」
「隨便妳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妳最近唯一做對的就是讓我少見到妳,免得我心煩。」冷哼一聲,氣質端莊的女人鬆開盤繞在腦後的黑髮,墨黑眼瞳高傲冷冽地看著自己的孩子,「期末考試近了,妳自己看著辦。」
語畢,女人隨即領著身後的花開笑走進屋內。
聽著耳邊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院抿緊唇、沉默地揉了揉眼睛。
隻手撐著臉頰,院轉動著手裡的原子筆,藍眸愣愣地望著黏貼在牆面上的無數張便利貼,但卻連半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總覺得心情有點煩躁,根本沒辦法靜下心好好讀書呢……
輕聲嘆氣著,院扔開筆,頹然地趴臥在書桌前發出哀嚎,現在這情況……根本就和自己考試成績直落學年第五名時一樣啊!
這是現在絕對不能出現的失誤!
一旦這個失誤成真……院的眼前彷彿浮現了妹妹花開笑一反往常的撒嬌模樣,那幅總是低著頭、沉默不語地跟在媽媽身後的畫面……根本一點都不適合笑笑呀……
緩緩地眨了眨眼,院抬眸注視著桌面的某一處許久過後,突然伸手拿起擺放在書桌前的相框,她靜靜地看著相片裡頭的一家人,表情嚴肅的父親與漾著溫柔微笑的母親相互依偎著,年幼的黑髮女孩站在兩人中間漾起甜笑,而另一名年紀稍長的黑髮少女則站在畫面的最角落,即便她同樣露出了笑,但那雙桃花圓眸裡卻沒有任何笑意。
雖然特地將相片錶框擺放在書桌上,但其實院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畫面。
那樣看似幸福美滿的模樣,根本就不是最真實的他們。
像是有著永遠都無法處理完的公事,一年之中若是能與爸爸見上幾面都是種幸運,媽媽也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樣的溫婉笑容也變得越來越少,況且那張相片裡頭還缺了一人。
輕輕地將相框給拆開,院從底下拿出了另一張被自己所隱藏的相片,指尖搓揉著有些陳舊不堪的霧面紙張,有些迷茫的雙眸像是在回憶著什麼似的,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些回憶是否值得令人懷念,如老舊電影般的無數畫面就這樣湧上了心頭。
相片裡的大人們看上去似乎更年輕了一些,原本的女孩成了幼兒的模樣被黑髮女人抱在懷裡,又圓又大的湛藍眼瞳從小就愛笑,十分惹人喜愛,而少女則成了女孩的模樣,依然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裡頭。
相片的正中央裡出現了另一名亭亭玉立的黑髮少女,一頭烏黑長髮整齊地梳理在腦後,纖瘦的身軀穿著一襲優雅晚禮服,少女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如同雕像般完美無瑕,渾身上下散發著無比的自信魅力,總能讓人深深著迷。
很多人都說,花開家的三姊妹擁有著截然不同的個性,相較於姊姊的成熟穩重與自信以及妹妹愛笑愛撒嬌的活潑可愛,個性既內向又陰沉、總是畏畏縮縮的自己是這個家中最不起眼的孩子,一點都不像她們的父母和姊妹們優異。
這些話,院在很小的時候就傻傻地站在一旁傾聽著。
大人們總是以為自己聽不懂,但其實她什麼都聽得懂。
所以院一點都不希望因為自己的關係,讓這段時間裡不斷被媽媽逼著學習和責罵的笑笑也變成這副模樣……她說過、她的本意並非如此的……
但現實卻總是事與願違。
不論是媽媽還是笑笑,只要能恢復以往的模樣就好了。
院的願望僅此而已。
因此,有時院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呢?
說不定事情根本不如自己想像得那麼糟糕,過去的那些錯誤再也不會發生在這個家裡頭,一切都只是自己太過焦慮了呢?
可要是那些事真的發生了,那麼她又該怎麼辦?
那時的她,能夠承受這一切嗎?
她能夠承受那個明明知道有這個可能性、卻毫無作為的自己嗎?
捏緊了手裡的相片,院將臉埋進了手臂裡。
但現在的自己又能做些什麼?
因為想要改變,反而將整個家弄得更糟糕了。
她是不是不應該這麼做、又或許應該做出其他改變?
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啊。
擺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響起了鬧鈴聲,突兀地劃破了沉寂的空間,抬起頭,院將老舊的相片放回相框底部,讓所有一切都回歸原有的模樣,接著扭頭看了看手機螢幕上顯示的時間。
已經下午三點了啊……
將目光投向桌旁的房門,門外沒有任何的腳步聲響起、更沒有其他聲響。
悄悄地拉開木椅,院起身走出房門、並躡手躡腳地走下樓梯後來到廚房裡準備了布丁和冰牛奶放到木製托盤上,接著又偷偷摸摸地溜上二樓,將托盤放在了掛著公主玩偶的房門前。
院先是抬頭看了看二樓走廊盡頭的房間裡沒有發出任何動靜後,這才輕輕敲了敲身前的門扉,接著立刻閃身躲到連接二、三樓的樓梯旁待著。
只聽見一陣小小的腳步聲從房門內響起,對於孩子來說有些沉重的木門被拉開了,將黑色長髮紮成雙馬尾的女孩探出頭,臉上有著滿滿的倦容,她的手裡甚至還拿著筆,看來不知道學習了多久的時間。
看著擺放在房門前的午後點心,原本淡淡露出微笑的表情在一愣過後逐漸變了樣。
花開笑幾乎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擺放在門邊的托盤,「……媽咪說她今天下午有聚會所以不在家,所以姊姊現在是把我當成笨蛋嗎?」
「……該不會……最近代替媽咪在我門前放點心、睡前泡熱可可給我的人也是姊姊吧?」捏緊了手裡的鉛筆,花開笑露出了十分厭惡的表情,「不要開玩笑了!我又不在乎這些東西!所以姊姊妳不要覺得我很可憐!因為我才不會變成像姊姊那樣呢!」
眼眶含著淚,越講越委屈的花開院賭氣的抬腳往門邊的托盤上一踢,盛著布丁和牛奶的玻璃盤和馬克杯騰空飛起後、接著重重地摔落在不遠處的地面上,不僅玻璃和陶瓷碎了一地、就連香甜可口的午後點心也都散落一地,再也回不去原有的模樣。
語畢,花開笑砰的一聲關上房門,房裡隨即傳來怒氣沖沖的腳步聲和書本物品不斷砸在木頭地板上的聲響。
獨自蜷縮在陰暗的樓梯旁看著、聽著,許久過後,院才終於從樓梯轉角處走出。
她看著變得一蹋糊塗的地面,緩緩地蹲下身收拾著。
「……又搞砸了呢。」
*
一記猛力的迴旋踢如鐵鞭般劃過眼前,在男人的耳邊響起了破空聲,向後傾斜身體險險閃避過後,男人甚至還來不及站穩身子,數道強力踢擊又隨之而來,且招招都往他的臉上招呼,絲毫沒有半點退讓之意。
連忙抬手阻擋攻擊,黑眸向下睨了少女一眼,男人百般無奈地出聲,「已經夠了,休息吧。」
怎料眼前的人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似的,在踢擊結束後迅速穩住了傾斜的身軀,少女蹲穩了馬步、握緊了拳,接著一拳狠狠地打在男人伸出的掌心裡,強烈的刺痛感在男人的掌中迸發,並一路向上延伸到整個手臂,就連指尖都是一陣發麻。
沒想到自家徒弟竟會使出全力攻擊自己,皺起眉,已經快要失去耐心的男人轉動了手腕,冷不防地反手抓住少女的前臂,憑藉身高及力量優勢瞬間將少女騰空拉起、並在空中翻轉了一圈後,另一手緊緊地將人給圈進懷裡壓制,然後大罵,「笨ㄚ頭!休息兩字妳是哪個字聽不懂!」
也不知道身後的人是不是一時忘記自己的手勁,一度被勒緊胸口無法呼吸的女孩愣愣地看著空無一人的道場,喘著氣,她歪了歪頭,「欸?」
「欸妳個頭啦!」
意識到自己施力過猛,男人稍稍鬆開了手,但他還是像在抓什麼小貓小狗一樣,將女孩整個人雙腳懸空的掛在手臂上……若要再形容得更真實一些,男人覺得自己根本就像綁架犯……而且還是個被女孩痛毆一頓的落魄綁架犯,這年頭想綁架人還真辛苦。
抬手看了看仍在微微發顫的掌心,上頭甚至還有著紅印呢!
那孩子根本把自己當成仇人在打吧?
不過停下訓練後還能有這般敏捷度和力量,男人當初果然沒有看走眼呢,若不是她老媽……嗯?話說回來……
「我說妳啊,最近不是快要期末考試了嗎?這種時候來這裡訓練真的沒問題嗎?」
雖然男人並不介意少女連個訊息都沒通知就在休息日裡找上門,反正她絕對是算準自己在休息日時也是無所事事的度過一天,才會如此自動自發的上門報到,但掐指算了算時間,最近應該是少女最不可能來這裡的時期吧?
「咦?漣大叔你怎麼知道我快期末考了?」抱著身下的粗壯手臂,少女──也就是院抬頭回望身後的人,她不記得自己有說過這件事啊?
「喂喂、妳也太小看我了吧?別忘了妳可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喔!」得意地哼哼兩聲,年漣有些臭屁地接著說,「我連妳什麼時候放寒暑假、放春假,甚至是期中考試的時間都知道喔!」
畢竟小學時這傢伙的老媽三不五時就以學習為由替ㄚ頭向道場請假,平時要是遇上這種保護過度又囉哩囉嗦的家長,年漣的做法就是把學生和家長都一起踢出道場了事,然而ㄚ頭完全是例外中的例外,所以要他不記得都難。
「欸~大叔好厲害~」用著崇拜的目光望向身後的年漣,院突然晃了晃雙腳,示意對方將自己放下。
見狀,年漣立刻彎下腰將臂彎裡的小貓……不對、是將臂彎裡的院給放下。
騰空的雙腳才剛踏上地面,突如其來的暈眩頓時讓院的眼前一黑,為了不讓年漣察覺自己的異樣,於是她死巴著男人的手臂默默地往下滑坐在地後,才裝作若無其事地回應,「不過不用擔心啦!我有好好地讀完書後才過來的喔!因為真的太久沒有好好活動筋骨了嘛!身體都快要生鏽了!」
恢復視力後,院轉身仰望著年漣,忍不住嘟起嘴抱怨。
「誰讓妳總愛四處受傷、活該。」從角落旁拿起水壺遞給女孩,年漣在院的正前方盤腿席地而坐,他擺擺手後沒好氣地回嘴抱怨,「總之妳說好就好,我只是擔心妳媽又在家裡說些討人厭的話罷了。」
聞言,院除了苦笑之外、什麼話都無法為自己的母親反駁。
扭開水壺的瓶蓋,院乖乖地喝下年漣替自己準備的溫水後,接下來就是拉筋時間了。
連手裡的水壺都還沒放下,穿著短褲的修長雙腿早已向外劈開了完美的直線、並向前壓低了身姿,院順勢將水壺往前推給了年漣,而對方也十分順手地拿走水壺後往旁隨意一扔,一如往常的在少女身旁監督拉筋姿勢。
嗯……雖說ㄚ頭身體的敏捷度和力量幾乎沒有任何改變,但體能果然還是呈現直線下降的狀態了呢,不過也是、畢竟將近兩個月沒來道場訓練了,體能變差也是理所當然的,所以年漣才會在剛才的對打訓練裡中途喊卡,否則這ㄚ頭的臉色簡直蒼白得可怕,但她卻渾然不知自己的體力已經到達了極限。
見到女孩緩緩地拉起上身,接著以劈腿之姿向左右兩側伸展筋骨,隨著拉筋動作而露出的一小截腰側旁已經看不出年漣數週前所見的嚴重瘀傷,看來她也是有好好地在認真反省的。
期末考過後就是暑假了,只要加把勁鍛鍊身體,很快就能補足這段空窗期。
不過,為什麼這傢伙的臉色還是這麼差呢?
瘀傷已經消失了、也好好地休養身體了,但不知為何年漣總覺得院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單手托著臉頰,年漣盯著眼前的少女許久,冷不防地出聲,「ㄚ頭。」
將雙腿併攏向後伸展著,院整個人呈現趴姿後撐起了上身,將自己的腰背與臀部彎出了一道完美的C字弧度,「是?」
「妳最近有遇到什麼事嗎?」
仰望著木頭天花板,院頓了一會後回答,「沒有。」
「……妳騙人。」
「真的沒有。」
「妳媽是不是又說了什麼。」
「……」默默地恢復原本的盤腿坐姿,院雙手環胸、嘟起嘴,「大叔你是我肚裡的蛔蟲嗎?」她已經不止一次這樣懷疑了呢!大叔也對自己太了解了吧!
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囂張表情,年漣咧嘴一笑,「不、我是妳爸。」
「請不要擅自取代我父親的角色好嗎。」瞇起藍眸,院沒好氣地伸出手戳了戳身前的人,「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大叔是我的父親呢。」她的父親現在可是還好好地在公司裡上班呢!怎麼可能和自己在道場裡閒聊呢!
冷笑了聲,年漣倒是覺得自己一點也沒說錯,相較於那個對家庭不聞不問、更是對毫無利用價值的ㄚ頭沒有半點關心的“父親”,他完全有自信能夠勝任父親這個角色……雖然這番鬼話對於還沒結婚生子、甚至連找個伴都有困難的年漣來說有些滑稽,但至少當他擁有自己的妻孩時,絕對不會成為那樣的人。
維持著單手托頰的盤腿坐姿,年漣空出了左腿的位置,厚實大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盯著年漣半晍,院支支吾吾地開口,「大叔,可是我已經不是孩子了……」
「不要拉倒。」語畢,年漣作勢要起身。
「沒、沒有啦!」見狀,院立刻撲到年漣的腿上坐好,「我要啦……」
但在撲上前的那瞬間,院突然覺得有點後悔……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還這麼愛撒嬌真的好嗎?總讓她覺得這些年以來自己一點成長都沒有。
並沒有給予院任何思考的時間,年漣展臂一攬、將柔軟身軀摟進了自己的懷裡,不曾因為歲月而改變過任何事的掌心輕輕摩娑著院的頸後。
沉默了好一會過後,院終於放棄掙扎,全身癱軟的賴在年漣的懷裡,軟呼呼的臉頰依偎在男人的肩前,就這麼傻愣愣地仰望著年漣的側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的一切。
說實話,院也不知道那時的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當她將所有事情全都搞砸後,腦子裡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腦海裡第一個浮現的地方就是這裡。
所以院才會連聲招呼都沒有、就擅自出現在大叔面前,不止把大叔嚇了一跳、她也被大叔的新造型嚇了一跳,不過那時礙於臉上的傷不能做出太浮誇的表情,否則院肯定會張大嘴、一臉愕然地看著大叔,然後下一秒就會被大叔嘲笑自己的表情很醜,接著再被逼問變成那副花貓臉的原因。
院還以為……大叔他永遠都不會變……
至少在她的記憶裡、大叔永遠都是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一頭燦金短髮,兩旁推高的髮上還很幼稚地剃了個閃電造型,這是她在很久很久以前所記得的年漣的模樣。
才兩、三年不見……大叔都已經把頭髮留到可以紮起小馬尾的程度了呢。
直到那時,院才終於有種原來時間已經過了很久的感覺,她一直都覺得自己還活在夢裡、活在過往的世界裡,卻不知道時間已經拋下自己、不停地向前行了。
而且大叔明明說過自己已經金盆洗手了,但不知為何總喜歡染金髮的習慣卻一點都沒有變,那張凶神惡煞的臉也是,所以院才能在夢醒過後很快地站穩腳步。
這樣想想,大叔改變的地方好像也不是太多。
大叔還是原本的那個大叔,總會一絲不苟的嚴格鍛鍊自己、但永遠都在對打訓練時偷放水。
當她拚過頭時,大叔也會毫不猶豫地大聲喝斥自己停下,若她固執地不肯停下,大叔生氣的表情已經不是凶神惡煞四個字足以形容的可怕了。
而當她感到迷惘與疲憊時,大叔就會成為自己的避風港。
注意到少女的視線,原本還打算說些風涼話的年漣在見到那孩子的表情後,硬是將準備脫口而出的廢話給吞回肚裡,百般無奈地摸了摸少女的腦袋,「……妳已經做得夠好了,是我永遠都能引以為傲的徒弟啊,所以不要露出這種喪氣的表情,真的很不像妳。」
他永遠都會待在這裡的,不要露出那種像是失去一切的絕望表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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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私心很喜歡大叔這個角色(´▽`ʃ♡ƪ)
能讓倔強的院子這樣依賴,過程中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齁XDDD(幸災樂禍無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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